地震之旅——汶川北川行

这一杯 · 发表于 2009-12-5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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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这一杯于 2009-12-6 10:49 编辑

摩托驾照终于拿到了，憋屈了很久的地震之旅终于可以成行。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给摩托换了机油随即上路。介绍下胯下车车：大问题没啥，小问题不少。也恰恰是这些小问题决定了这趟旅行的结局。02年钱江150-8双缸太子，5档有问题但速度还是可以上110，里程转速表无效，电瓶有问题，无刹车警示灯，转弯灯开关长期短路鸡叫鹅叫，前轮胎磨损厉害。本可以花钱处理好，但算算买它的时候就只花了2000，处理也没多少钱，就懒得费事了。心一横，出发。线路计划：乐山—眉山—都江堰—映秀—汶川—北川—绵阳—峨眉—家。
算了黄道吉日本要29日出发，头天喝多了玩到凌晨3点过，算了延迟一天吧，反正30日也是吉日。早晨9点出发，夹江是个分界线。从那直到茂县都在一路吃灰。不过以都江堰又是分界，前段是工业污染产生的灰，后段是大重建和震后群山产生的灰。之前买的反恐状头套不太实用直接放弃了。当天无话，路也好走，中途还到郫县找老同学叙了叙旧，下午5点到达都江堰。都江堰整一个大工地，事实上后面的县镇都是大工地，到处是拆迁和重建。转了一圈觉得没啥好看的，寻找住宿。这儿最便宜的就是震后加固房旅馆了，讨价还价后还55元，而且所谓的加固就是把墙壁重新粉刷了一下而已。想想人家8级都扛过来了我也扛吧，大不了预制板掉下来了把头一伸顶住。都江堰夜市不太发达，有个夜啤酒长廊一个人去没意思，干脆回旅馆看书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去都江堰景点咨询办熊猫银卡的事，结果没人搭理还冷冰冰地说90块就放进。手痒痒中在大门外逛了下老街，随即启程出发去汶川。都汶路路况比想象的好很多，一路狂飙，中途就在璇口小学和彻底关大桥停留了一下，穿越几个隧道时速度放得比较慢。在经过一个长2300米的隧道时（名字忘了），在最深处一段，突然“嗙”的一声巨响，心都哆嗦了一下，刹那间地震、塌方、炸山、爆胎等情况脑海里一闪而过。幸好身体没任何动作，稳稳地控制着车走出隧道，看到光明时顿时委顿了下来，停下猛吸了两根烟，对刚才的那一声巨响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要知道，这车的大灯有问题，只有近光灯，也没有刹车灯，在洞子里刺鼻的烟味夹杂着浓烈的汽油味、云山雾罩的灰尘让可视距离不超过5米，前后都是重型货车以4、50码的速度行驶，要有一点闪失谁碾过去的都不知道。这条路唯一的危险就在这儿，后来只能在隧道外路况极佳的柏油路上狂飙找感觉了。但在汶川听当地人的讲述后有点后悔这样的飙车了。5.12后这条路的路基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灾民和救援人员，可以说是一路压着尸体过来的。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我默然了差不多十分钟说不上一句话出来，衷心地希望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一下午都在汶川县城里闲逛考察，和当地人攀谈。得出个惊人的结论：震前与震后对当地老百姓都没啥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物价上涨了。。。看看满城都是建设工人和警察而沿街市场清淡觉得奇怪，一打探原来明天广东省省长汪洋要来视察重建情况，说白了就是看看自己的“政绩”，平时遍街摆摊的都被撵走了，都汶路明天还要封路一天。奶奶的，龟儿子草包一个官架子倒还大！要不是鄙人跑得快还不得被他堵住了。晚上看了看当地藏族和羌族的大妈们跳舞彩排明天的欢迎仪式和热火朝天的筑路场面，回旅馆和房东及房客们聊到凌晨1点过。这些人都是汶川、映秀幸存下来无一不是有过丧亲毁家之痛的灾民。一年前震中和震后的惨痛场面又历历在目让人唏嘘不已。聊了4个多小时唯一让我噎住的就是谈着谈着房东冒一句“住我这儿的都是要饭的！”看着我变幻莫测的脸色，房东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不断地续水加烟勉强抚慰了受伤的虚荣心。其实心里想着的是你要免我房租费就不伤了。回去睡觉，等待着6级以下的地震中昏昏睡去。
第三天，12月2日。呵呵，我记着这一天了。由于头天已掌握到足够想了解的信息了，介于本人事务繁忙还要去北川考察，也懒得听汪洋那小子的工作汇报了，一大早出发去北川。刚一出来吃了一惊，昨天满城还是凌乱的碎石路今天已全是崭新的柏油马路了，还都划了新鲜的路标，伫立在两边漂亮的路灯煞是精神让我联想起国庆阅兵时两边的标兵们。新广场也已铺设完毕，茵茵绿草彰显着生命力，旁边巨大的电子屏幕不断地播放着新汶川新风貌显得非常现代！怪不得人家老外要把2012救世的重担交给咱中国做，这不，一天就有这样的伟业！
带着不可名状的自豪感骑出县城，这感觉立马没有了。去茂县的国道敢情和震前一个样，坑坑洼洼都是不规则的搓衣板路，黄沙漫天给人的感觉似乎移到美国西部蛮荒年代。一路屁儿颠儿地吃着土，时不时玩一下“漂移”欣赏着真正的龙门山断裂带。其割裂的山势确实让人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撼。可惜这样的好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接踵而来就是不断的噩梦般的人车考验。
1、
那山那人那狗  汶川到北川的理论距离就140余公里，不知道这条路上是不是耗子太多，狗是无数，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石路边也蹲着可爱的小狗们，有些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寻觅着食物看着怪可怜的。车停下来，走近要去拍照顺便摸饼干，谁知一到两米远左右刚才还温文尔雅的狗狗们突然暴起狂咬，那架势就像饿狼碰到羔羊一般。吓得我调头就狂奔，身上的头盔和护具绑得紧也没时间做减负运动了，不然真得是丢盔弃甲！跑不得几步，觉得不是个事儿，哪有被土狗吓跑的追风骑士？藏獒来还可以理解。遂掉转来也是咧嘴崩牙地像阿基里斯一样去战斗。。。一飞腿下去，哈雷钢头鞋可不是吃素的，一狗飞出去好远。恶狗们恐怕也是吓一跳，没见过这样猛的“耗子”。趁它们犹豫之际，我闪电般地跨上摩托故意轰大油门绝尘而去，不带走一丝狗毛！有了这体验，一路开始注意了。果然后面的狗狗们都发扬它们前辈们的“优良作风”，不到近旁不发作。而我则唱着林志炫的那首歌：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飘然而去。
2、
水坑  在转一急弯时，突然有3个大水坑珍珠般地串联着候在那里。来不及细想一轰油门冲过去。第一个水坑倒也罢了，溅起的水花很是好看，对面要有摄像的拍下来绝对拉风；第二个水坑深了一点，约有20多厘米吧，溅起来的水花也够酷；第三个水坑就够我哭了，估摸着也有半米深吧，当时想都不敢想加紧冲过去，过来后下半身全部湿透，满脸全身都是泥水渍，还好油箱没进啥水，有一点点也没大碍。那副尊荣就一个词形容：落汤鸭。检查了下行李，还好也没有进水。环顾四周没有狗儿们也没有大妈美女，脱裤子……鞋就一双没法换了，熬着吧。这会儿感觉那山风不是盖的。
3、
落石  行的畅快之际，看到前方有许多车辆停在那。不知何故，反正摩托有这优势冲去了前面，看看中间有100米对面车也没过来，没有细想一轰油门冲去，后面的喝止声在头盔的掩护下没有注意。行到半段，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块点在前方10米处碎成乒乓大。冷汗立起，原来是这样！荷尔蒙加速分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飘逸过去。对面的汽车司机们以崇拜的眼光望着我，望得我发毛地得瑟起来，哈哈！快马加鞭，走咧！
4、
悍马车  水坑门后过了茂县开始爬一不知道啥名字的山了。这条路已不是国道，而是省道。但一点不觉得有“省”的感觉，基本上就是“村”一下级别。没有任何防护栏设施，一路都是烂泥和山坡上滑下来的锋利岩石，而且越往高路越滑越陡，其中大约有一段5公里长的距离两边都是积雪。就在这一段路上在过一个约有15度上坡S弯时，一悍马车突然转了过来。还在眼馋对方的优良越野性能时，却发现那马儿像狗儿们一样虎汹汹地让也不让冲过来。那路本来就窄不够两台车同时过去，这一下直接把我别到路肩下一个泥坑里。幸好旁边不是悬崖还有一点缓冲的余地。那小舅子的扬长而去，剩下我苦瓜般先把车扶正（这哈儿还有力气扶），轰着油门想要冲上路面。无奈坑深泥滑，车也不是越野型，怎么也出不来。正在搬石头时闪出一班道工们连忙求救。众人拾柴火焰高，摩托出来了。感谢话不绝于口送着他们纯朴的笑容离去，想着那悍马司机，觉得同样是人，差距咋就那么大哩！怀着感叹不知不觉开始下山了。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路都是湿滑的陡坡，“漂移”着战战兢兢地下的山来。
5、
雪夜男人小床  到得禹里羌族乡已是下午四点。这里是老北川堰塞湖的上游，河下靠着许多警务船，许多被淹的房屋楼顶还依稀可见。没有多看按着路标指示直接向北川方向奔去。但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一问才知这是老路，前面早因地震和堰塞湖堵住了，要回去上山去绕。晕死，这会都走了快10公里了。回去又加了点油问了问路况。路人甲乙丙都以一种暧昧的眼神打量着我说“还行吧，就30多公里骑得快2个小时就到了”看看时间4点半，自信满满地上路了。也就是这份自信让我熬过来了。这座山高2200米，原来本有没有路，地震后作为临时救急走得多了便成了路。路上都是重型货车和越野吉普，时不时地一两台挖掘机横在路中间挖路修路。路很窄，大部分情况下只能一辆半货车通过，而且都走一个车道，被碾压的车道深深地嵌入泥巴里。没有GPS，估摸着行到海拔一千米以上路面就全是湿滑的不得了的烂泥路了。也就是这段我算是经历了整个行程最痛苦的一段了。很多坡都在20度以上，我这公路巡航车只能挂着1、2档不断催着油门行驶在窄窄的车道里。如果对面或后面来车了，只得狠命地爬出车道让它们通过。但因此车倒了3次。每一次都是过不去那道坎，车轮一打滑就向下滑，无论右脚怎么拼命踩刹车、左脚狠命撑地，无奈300多斤的车车就是要向下滑。折腾了一天的我早已没有了力气抽起倾倒的摩托。一次运气好碰到道工帮我扶起，另外两次则是强行要求过来或后面的卡车司机下车来帮我扶起，不然大家都甭想走了除非从我身上碾过去。刚加的汽油也是在这三次倒覆中流淌干净，大灯、转弯灯掉的掉、碎的碎，连电瓶都差点摔断，外面的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这时候才发现人家汽车们都是挂着铁链上山下山的，只能哀叹为什么我的不是越野摩托而是公路机车。（这里补充一下喜欢越野的车友们要有兴趣可以来这儿玩玩，后年这路就封停不用了）天色已晚，上坡路似乎还无穷无尽，此时饥肠辘辘没有水和食物，冰风吹得我双脚“麻木不仁”，有点绝望那意思。一咬牙，只要车能走就不能放弃！重新跨上座驾，大腿夹着油箱，双脚都不敢踏踏板支在外面保持平衡歪歪扭扭地漂移着继续上山。一个弯道后突然开始下坡了，也就是说刚走了一半。天已全黑，天、山、道很好地溶为了一体，乌七八黑地一抹睁眼瞎，只有下面稀稀落落的汽车灯光缓缓地穿梭于树林中。深吸一口气继续上路，但这会儿才让我感觉到一点点畏惧！20多度的坡看起来就像有4、50度一样，事实上确是有一段超过了30度，旁边灯光照不着的地方我知道就是悬崖，而我还在这边玩漂移，时不时地一个急弯控制不了就交代在这了。由于电瓶问题这侧灯还用不了多久，那时候可不是玩的。全神贯注地向下滑了约2公里后，突然发现前方有灯光，而且还是房屋里的灯光！如同见到上帝之光一样冲了过去，原来是守路道工们的板房。这下不管了，直接跟工头说晚上就和你睡了。工头狐疑+犹豫了半天，但看到我坚定的眼神叹了一声同意了。把车停好，行李放下就扎进厨房里。这儿总共有8名道工，厨房里在生火大伙都在烤火。大家都很热情，一会给我热水喝、一会给我倒热水洗脸洗脚、最后泡了方便面+米饭+土豆烧五花肉。待得一切搞定后，我精神也好些了，正准备打开话匣问到他们的祖宗三代却发现人都没了。奇怪中最后一个道工说他们都去睡了，这儿电是柴油发电机发的，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信号所以大家睡得早，明天7点起床8点上班。一看时间，天！晚8点不到。入乡随俗，和老道工挤上床了。柴油发电机“嗡嗡”的声响停止了，四周一片漆黑，瞪着我那乌黑的小眼睛骨碌碌乱转希望找点什么物事分散旺盛的注意力，可惜除了偶尔轰鸣过去的货车射过的灯光什么都没有。想打个侧身都不能，不好意思打搅人家的美梦。一个小时过去了，大气不敢出的我想要嘘嘘，蹑手蹑脚爬起来开门，呵呵，希希攘攘地飘起雪花了，摩托上铺了一层白白的薄雪。此时天空倒有一丝亮意，正要诗意盎然之时，“呜呜”的哀叫发现一只小狗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本能地跳了一下，缓过来发现那小狗不是和山下的狗儿们一个党派的，看着它那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身体，大手一挥小样的心有灵犀钻进房间不闹了。一个寒颤打过来迅速解决问题钻回被窝闻着衣服上浓浓的汽油味沉沉睡去。这时候想的是地震起来滑坡当被盖裹。
第四天清晨，6点不到我已睡饱，悄悄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厨房烤火，和做饭的道工攀谈起来。他们都是本地人，都有丧亲之痛，现在做道工上一次山就是3个月不回，确有大禹古风！工资1800，生活费包干，算下来比一些大学生高。聊到7点半，大伙都起来吃饭了，饱饱地吃完糖饭，是分别的时候了。道工们都很好客也很主动要我名片，可惜早没有了，每人留下姓名电话欢迎他们有机会来乐山玩。这天天气很好，太阳已经挂上树梢，看来昨晚的“西门飘雪”没有多大杀伤力，路看起来比较干，挥挥手出发。但还是不敢大意，挂着2档慢慢地滑下去，心情大好！快乐总是短暂的，行不到2公里，熄火！无论怎样都给不上油。反复测试检查，初步定为化油器故障。前面还有10几公里的下坡路，只能靠重力加人力行进了。TMD，昨天上山15公里用了差不多3小时，今天下山15公里也用了3小时还多。到得山下擂鼓镇时有时筋疲力尽了。找到一家姓江的摩托维修店，人家捣鼓了半天最后找到症结，打火的线圈全面断裂，必须换零件。而一打电话告知绵阳都没有，要成都买。当时差点想一头撞死在那！跟师傅磨了快3个小时师傅也没给出个哪怕临时的解决办法。绵阳又不认识人，博弈了半天选择了一条最不该选择的路，把车当废铁就地正法。别怪我无情，实是哥是个现实的人，这车其实已基本上完成了它的任务，尽管它是很不情愿地走了这条不该走的路，后面的路都是好路，再走也是飙车了，而且无论从花的金钱和精力来看都不划算。点完钱后，店家问要不要留个电话后悔的话过几天还可以再带着配件来修。潇洒地挥一挥手，哥不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再找回来。就这样结束了这趟的摩旅之行。搭着卖猪肉的三轮摩托到达去新北川的小面的。（老北川去不了，得当地人持证件武警才放进，期望已久的玫瑰谷也因要走山路几小时放弃了）新北川也是个大工地，甚至住的都没有。心灰意冷之下，憋着气一路杀到绵阳赶车回了乐山。
此行由于摩托没有里程表，没法准确测算行驶距离，据地图估算约不到500公里。让长期行长途的高人们见笑了。不过还是收获不少，汶川北川的经济风土人情已有所斩获，至少还学会了“漂移”嘛，对以后参加Dakar多了一份信心，哈哈！